聆沨

多年生留府长史

【痴人语】太平


#痴人语准备是一个系列,关于阿斗的一些故事和回忆

#痴人语,阿斗看大家是“何苦来哉”的痴人与“兴复汉室”的痴人语,而后来阿斗一遍遍怀念所有的痴人而生发的言语与故事,也是“痴人语”吧。

#这一篇共四章(预计),然后会有一个解释梗用的甜文相当于番外,大概是周更吧(真的太忙了)……太平的梗比较靠后才可以出来。想要写出刘禅所不能明白的所有人对诸葛亮的追寻。其实到最后才发现最执念的还是自己。

#借用历史上拒绝破国后遭受屈辱而自杀殉国的后主妃子李昭仪,但自己加了很多戏……

#第四章会出现玄亮甜甜的桥段,现在暂时不打玄亮tag

#全文清水不可能有肉史向注定要虐,想吃肉吃糖的孩子抱歉了



(一)旧物


孟春三月的时候,洛阳虽在北地,到底也是暖和了。阳光淌进屋外的小小院子,醺醺然一片金黄,把焦黄了一个冬天的断蓬枯蒿点染作了苍翠葳蕤的春色,远远有淡淡的霞,怕是什么春花吧,隔着一道院门却看不分明,可到底是暖和的春天了。依照蜀地的规矩,不负春光的最好方式莫过于籍着春日的暖阳晒一晒一整西蜀个阴阴的冬天兀自霉了潮了的家居物什。豪绅要把绢帛讲究的拿紫檀雕花木架子撑在南向的围墙下面;文人则将竹简噼里啪啦堆一地,不失时机的将穷酸的自己新作的华贵汉赋叠在最上面,以希冀哪位官人看上;至于平民百姓,不过是棉衣单裤乱七八糟晾在长杆上做一个褪了色的七彩大纛,自己偏要施施然度着步,拿了一根杆子挑来拨去,嘴里蜀地方言铿锵顿挫的呼着号子,模仿传言里某位失真的前朝将军。


但阿斗没什么可晒的。虽然他分明知道蜀中是不能不在这难得晴好天气里晒东西的。或许蜀犬狺狺狂吠的太阳在北地最是常见,又或许北地人并不愿悠闲如蜀人,废了一个长长的下午无事可做的晒东西。总之北地并无曝晒的习俗。


在这样一种现不该晒但本应该晒而无物可晒却不晒就无事可做的尴尬里,他到底是搬了离蜀时就带着的箱子,坐到院子里来。本是张皇后说离了故国,总还是要带点略表深情的旧物来凭吊的。他听了一晃神,分明是李昭仪的话,听着总是不成滋味。可不想很快张皇后自己就成了刘禅需要独自凭吊的人了。自己怕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刘禅想,因为旧物啊故国啊深情啊凭吊啊这样的话,他听着就生厌。一个“吊”一个“故”一个“旧”,分明是荡然无存归途路断,故去了,湮没了,分明知道绝绝然一去不返,却还要一遍遍的折磨似的慎终追远,睹物思人。却是何苦来哉。


可他这一生,最是没少见这种他所谓“却是何苦来哉”的人。


眼前出现几个身影,模模糊糊的,像以前读书时偷偷夹进书页里自己胡乱画的小像,眉目都不清楚,却是自己这许多年一点点回忆亲自画就,虽远不比他三叔的妙笔,却依旧能一眼辨出画中人。


“是自‘孔明’的那个‘孔’氏吗?”他忽然从十二冕旒后面抬头,借着座前台阶的高度,仍然只能仰望面前一点点老去的武将,这是他早已熟悉的视角。“知其不可而为之。”


眼前的武将猛然抬头,脸上留着不该有的面对君王的震惊。


“伯约,不为了……他都走了啊……留下来吧,不为了。”


姜维是在震惊自己竟然能背出的《论语》,还是在震惊自己不加虔敬就提起的人呢?刘禅现在看这段恍惚的记忆,也还是说不出。总之《论语》也是那人讲的,字也是那人的字。当时避不过的。事到如今,隔了半生的时光和半个中原的距离,依旧避不过。


漆着牡丹百花图的沉香木箱子的漆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故去的时光在箱子上落地生根就成了素白的绒绒青苔。手指覆上去有了纹路,是自己的手苍然老去的痕迹。微微光滑的触感,细细的颗粒划过掌心,轻轻一掀,在飘飞混沌的灰蒙蒙一片中,箱子开了。


就算是生活了有些时日,北方的气候总不如蜀中那般温和湿润,春属木,万物萌,主在肝,而肝气燥,发于上,又兼不适应干燥气候,稍有粉尘扬絮,便是咳嗽气喘。刘禅一手掩着口鼻咳嗽,一手拿广袖扇扇面前空气的尘埃,指尖却触到一团轻软的物什——诶,惹人的不是扬尘,是杨花。


蜀中杨花是常见的。春来央着求着要去都江堰考察灌溉情况的诸葛亮带上年幼的自己,义正言辞的对父亲说是要随先生体察民情,就可以正大光明跟着先生和云叔出府踏青去。沿着锦江一路驾车,刚出城门,杨花便从河堤飞进车里来。伸手盛了以朵,薄云似的,却呛的自己直打喷嚏。诸葛亮从卷轴里抬头看他狼狈的样子,似乎想起什么事,笑起来:“阿斗以后要问‘雪’是什么就来问亮就是了,亮定会以杨花作答的,不至于吓着阿斗。”


本来就咳嗽的红了脸,这句话出来,车外的骑在马上的云叔果然低低的笑了,他征战多年灵性的坐骑都趁机欢快的打个响鼻,刘禅脸更红:“先生…别提了吧…”


刘禅和雪,这个就算现在想来也要忍俊不禁的一件事,当年最后的结局仍然是先生一句郑重的承诺。(注:此处以后会补充甜甜的释梗番外)


“要想天下太平,怎可能不见血。不过少主公放心,亮答应你,待天下太平,让少主公亲自去长安和洛阳看雪。”


如今确实天下太平,他确实人在洛阳,确实年年冬天都亲自看雪。


实现了吧,实现了吗?刘禅笑的像哭似的。


就在这回忆与现实交织的一瞬间,箱子里雍容的蜀锦褶皱里抖搂出一团斑斓的颜色,落在北方春天扬尘的泥地上,显得像度了金银琉璃般璀璨华贵。


一个毽子。


李昭仪留下的。


南蛮土地上的山鸡和锦官城里锦缎做的。


毽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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