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沨

多年生留府长史

【痴人语】太平

#李昭仪下线(为下一章玄亮登场清理舞台

    其实自己是很心疼被我弄死的李昭仪的,哎,对于李昭仪来说又可爱又虐     的一章

#感觉总是有意识的对比先主和孙夫人。。。

#真是经不起考证

#有几处伏笔,么,下一章解释吧



(三)深情


后来许是因恐惧和厌恶而刻意疏远,又或许是害怕见她就会想起的人,随着当年一个个“贞良死节之臣”的远逝和季汉国力的倾颓,李昭仪几乎算是住进了长门宫。可就算是不见天子颜,也会时常然宫人呈上一些蜀锦织品之类的,附带上希望陛下勤于政务之类的殷殷嘱托。不过都是无疾而终的自作多情罢了。


最后一次是在刘禅宣布投降之后,宫人四散收拾东西,李昭仪却盛装而来,穿的仍然是当年弑锦鸡的那身加封昭仪的曲裾,血迹的位置绣上一株赤色的芙蓉,衬的本就英姿锐意的女子越发眉目含威,像极了当年的孙郡主。


“妾未得陛下诏令就私自前来,还望恕罪。”见到颓然躺在龙椅上的刘禅也不会像一起那样劝谏,只是深深行了汉礼。“妾闻陛下即将远行,行离故国,总还是带点旧物以期往后凭吊时略表深情。”


“李昭仪进宫时可带了什么旧物?”刘禅几近好笑的语气,“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回南中归宁。”


“妾家就在大汉宫中,有大汉礼制蜀科刑法之处才是妾的故乡。所以不必带旧物来,也不必回南中去。”李昭仪不顾刘禅语气里的调笑,仍旧是一片波澜不惊滴水不漏的作答。见刘禅没问下文,便着仆从呈上去一物,又接着道:“此是两样陛下心爱之物所做,妾手拙智短,依照陛下平时爱玩的毽子做了一个,权且带去北方,就算是妾最后的心意。此物虽小,其意至深。望陛下日后睹物可以思事,不忘今日身份。”


刘禅闻言一看,一个键子,翎毛翠然如宝石,分明是当年的锦鸡的羽毛。毽子面用蜀锦织出,依稀有刺绣的纹路。显然是吃了一惊的刘禅下意识的要拒绝,可他看李昭仪精心画好的妆容和一丝不苟的裙裾以及庄严端凝的神色,不自觉的无法拒绝。于是命人收了。复又看向李昭仪。


李昭仪见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身上蜀锦的色泽就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没了刚才入门的气势,只是留着自己的英气,恍然又是才进宫说要侍奉君王的那个小姑娘了。


“妾今生得见君王。得以实现自己一片心侍奉陛下,实是妾之幸。只是……”李昭仪迟疑了。


只是什么,刘禅心想,只是没能见到诸葛亮没能嫁给诸葛瞻的遗憾吗?


“只是以后不能这样在宫中般侍奉陛下了。妾其实……也有私心的……我们南人旧俗,手织的物什,丈夫带在身边,就像妻子守在他身边一样。”说着李昭仪抬起头,在她被教诲汉人礼数之后第一次直视刘禅的眼。眼睛里是温柔和眷恋的神色,脸上有两团绯红,嘴唇被轻轻咬着,似乎是在害羞还是什么,局促的笑了。


刘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前从来就是诸葛亮的化身董允的附体孙夫人的翻版的艳丽女子,露出了小儿女般娇羞的模样,望着他带着儿女私情而不是家国大业,穿着出嫁时候最美的喜服画着一生中最精致的妆容,眷慕的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她曾是也依旧还是一个少女。忘了全忘了,那么多年,就像他的父亲听着“掖肘生变”的话也忘了孙郡主是一个少女是他的妻子一样,他不知何时忘了最初打动他的美貌和英气,只记得她艰难背负在身上的那么多逝去的人的影子。


那么多年从未见过的妻子的模样,竟然最后得以看到,太迟了太迟了,在这一切即将落幕和收场的时候,一直相敬如宾的两人间夫妻的情愫和少女的心思终于从崩坏的礼乐和破乱的宗庙的缝隙间满溢出来,摆脱了一个少女为了家国和信仰多年持重的伪装。


一个少女,他的妻子。


于是他就这么痴傻的呆看着,也不知几时李昭仪忽然恢复了往日端庄的神色,长长一拜:“妾今日作别,愿陛下龙体安康,千岁无忧。”


说罢退了几步,转身而去,广袖飞翻裙裾起伏,飒踏之姿一如当年。


再次见到李昭仪时候,是宫人匆忙间抬进殿里来的。宫殿里已经乱作一团,四处都是收拾搬动而生的灰尘。李昭仪艳丽的躺在一堆灰尘之间,脖子上是粗粝的划痕,像极了当年她亲手拧断脖子颓然死去的锦鸡。是昭仪自己把银钗磨成的刀刃强力划开的。当时她站在宫中绝高的假山上向着定军山的方向狠命一划,血溅了一身,又把山下锦江引进的小池染作一池赤红。当年孙夫人闻夷陵而殉情长江之岸,大致光景也就是如此。


一路都是淌下的鲜血,进殿时已经是命悬一线回光返照了。于是刘禅凑近了去握她的手,昭仪脸色已苍白,勉强出了一个笑:“妾是不能离开蜀中季汉的……妾是南中人,又是陛下的妃子,断断不能二三屈辱……不能侍奉陛下了……今生,确实所慕不过诸葛武侯……只是……只是从未后悔嫁入宫中为陛下妃子……若有来生,再娶我,我们南中,丈夫不成器妻子可是可以打的啊!”喘息间用气息断续说着,到此处又笑了猛烈的咳嗽起来,看着刘禅的眼:“不过陛下只是并非所谓的大丈夫罢了,陛下你是好人……你这一生,不过那个毽子罢了……”说到后面什么礼法都忘了,唇间开阖像脱水的鱼,含混不清的说着最后的情。“季汉倾覆……有负丞相……陛下……北方……好好的……呀。”


说完就阖上一双不怒自威的凤眸,微微笑着再不回说出什么清君侧的话了。


在乱世和飘摇的江山迟暮里面,当年被云叔和先生护着不见血的少年,自己一个人后,这样的淌着血的生离死别,刘禅也经历很多很多了。他不知道当年自顾不暇的父亲听说孙夫人殉情是什么态度和反应,会不会像如今这个自顾不暇的自己一样坐在殿上嚎啕恸哭。


最终毽子是带上了。虽然所有带走的东西都被严加检查,借着稍微有一点政权痕迹的都被没收的由头让检查的官兵发一通横财,就连张皇后的簪子,被刻上了册封当年的“延熙元年”的字样,也被收了去。可毽子,当时的官兵笑了:“蜀主好雅兴,喜欢踢毽子?”刘禅傻着一张脸唯唯的笑了,就当是自甘其辱,总算是被批准带走。


于是这口与政治毫无关系的漆箱,除了在迁徙途中打点官员取出金银宝物打开过几次,在尘封多年以后中终于被打开,除了政治安全的一箱蜀锦,滑落一个多年前的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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